本帖最后由 [032]导演B 于 2017-11-18 10:48 编辑
他走了两个月后，又回来了。 上官雪儿记得，那是中秋节的深夜。三重院落飘来传报，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正房门外报，老爷回来了。 她忙披衣下床，打开门，一轮圆月登时挤进房来，烂银似的光芒几乎是劈到眼里，上官雪儿抬手挡脸，觉得眼要瞎了。 她的丈夫陆小凤就站在那片光里。月亮低低挂在他头顶。他对她笑，八月夜风吹动衣角，使这高个男子看起来像一竿飘萧的青色竹。 上官雪儿边挽着乱发边接过他手中的剑：“不是说这趟出门怎么也得……”
她闭上嘴。当丈夫突然抱住了她。上官雪儿轻微地推了几下，把脸伏在他胸口。 在她垂落的右手，剑上有血。 丈夫展开双臂拥住她，在耳边说：“我说过，无论我在哪里，团圆节一定会陪你一起过。这是个好日子。我们再也不分开。” 剑啪嗒一声落在地下。 他真的陪着她，再也不出去，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的江湖、义气与雄心壮志。 他关起三重大门，不管谁来求见陆小凤，一律挡驾。 白天他陪着她在桃花下舞剑，毫不介意把自己一生的绝学展示给她看。 晚上就在菊花篱旁温一壶珍藏的老酒，边饮边讲起自己曾经破获的奇案。 次日清晨，她睁开眼睛，看到枕边躺着一朵淡黄的野草花，陆小凤梳洗整齐立于床畔，把那朵没有香味的小花插在她鬓边。 他说：“我找不到别的花。希望你会喜欢。” 她便说：“我很喜欢，这花我戴起来应该好看。你瞧呢？” 一切如同十年前。
十年前，在金鹏王朝，最机智最会撒谎的小丫头就是这个叫上官雪儿的姑娘。人家都说上官雪儿是头小野兽，谁也看不透她的心。他们说她根本没有心。 年轻的时候，人都比较固执认真，上官雪儿认为自己的姐姐被上官丹凤杀了就要掘地三尺把她的尸体找到。她要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女孩就要在陆小凤面前脱光衣裳。 因为上官雪儿知道，她是个没有人爱的人，只有作怪才能引人注意。 陆小凤被上官雪儿吓得不轻，眼神却炯炯盯在她身上，一字一句，“上官雪儿——是吧？在下陆小凤，三生有幸，得见芳容。” 上官雪儿轻抬手，咬住袖边。唇上艳红胭脂在那三寸宽镶边上蹭掉了。真金捻线绣就牡丹花王，坚硬的金丝，割得嘴疼。 从那年中秋开始，她的命运就与名叫陆小凤的剑客联在一起。 于是她跟他走。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因某个月亮很圆的夜晚，这男子信了她。 辽阔中原的无尽漂泊，他除了探案一无所长。 她记得在两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晚上她备好薄酒，忽然找不到他。 她着了慌，只穿单衣跑出去，在那座小镇外的林子里拼命找他，拼了命地找。 最后他终于出现，身中数剑倒在血泊中，拿着一朵野草花。 他说：“我找不到别的花。希望你会喜欢。”
三天后，陆小凤悠悠转醒，望着上官雪儿满脸泪痕，愧疚地说：“什么伸张正义，什么屡破奇案，去他妈的！过去我是为了剑活着……真傻！现在我只为你，上官雪儿，只为你！我要你过得好，我要你为我生个儿子，我们一起养大他！上官雪儿，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活着只为你！”
他实现了他的誓言。他没骗她：他本是天生注定发财的人，都只为正义傲骨，甘愿做个游侠，不向世俗低头。
可是他遇到了她。他说，他此后活着只为她，他们的将来。 他不再帮助别人破案。开始大量低价收购假珠宝。他用第一批本钱开了个脂粉铺。女人和小孩的钱是最好赚的，他说。那时他眼里有坚定目光，直望穿灿烂前景。他把茶叶与丝缎卖到番邦，再把那里的烈酒和马匹运回来。于是游侠陆小凤一去不复返，中原崛起一位豪贾。他开银号，开当铺，开酒楼。 他的剑已经放了十年，蒙了蛛尘，一掀动有呛鼻气味，逼人下泪。 他成为这城里最富有的男人，她便成了阔太太。
他开始发胖。再也不穿当年那些白衣，她把它们收在箱子最底层。 现在陆老板穿织金团花寿字纹缎袍，蓄着短髭，拱手酬酢四方宾客。他个子高，除了贴身人谁也看不出，其实这秀逸的中年男子早已挺起一个肚腩。
他造起一座豪宅，飞檐重角，彩绘藻金。他把她锁在三重门内最深角落。商人重利轻别离，可是他说：“上官雪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独自坐在三重门内，嗅到尘土气味。像一座坟墓。
她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在镜里她看到这个。十载韶华给了一个男人，可是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
“陆小凤……陆小凤，你在哪里？”那天是三月初三，清明时节，天上下着纷纷的雨。传报，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太，老爷……回来了！”
她的丈夫轻裘缓带，带数十随从踱进院来，那张红光滋油的脸上一片怒气：“这是谁让干的，院子里摆着一柄剑，晦不晦气。” 上官雪儿说：“这么久了，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便饮了面前的毒酒。 陆小凤扑倒在地，在一院仆人环视下号哭起来。那只养尊处优的白胖的手朝前伸着。 那年的少年陆小凤曾经想，如若他能遇到一生挚爱，他会付出全部热情与光阴。 他要给她美满的人生，他答应过。为此他不惜丢失自己。 “上官雪儿，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爱过你……”富商陆小凤忘记了自己的年纪与发福的肚腹，趴在清明细雨下呵呵地笑了起来。 陆小凤说：“要明白一个人的心，是多么难啊。”说着他抓起院子里那柄剑刺入胸口，与那上官雪儿一并去了。
上官雪儿遗言：嘻嘻嘻
陆小凤遗言：守护走的。我认孙秀清先知，叶灵西门好人这边的，把那个说刀我的，叫什么天青的，征招了吧。留心下有没有意思暗号的发言。
警长：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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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6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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