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抄

读乐

    姊姊想也不想就伸手扶住妹妹，却支撑不住而一起倒了下去。看起来是这样。但少女起身后，她姊姊却始终没有要起身的迹象。

读乐

然后她就这么再也不曾站起来了。

读乐

    我跑向少女的身旁。

读乐

    质疑眼前见到的光景。

读乐

插在她姊姊腹部上的，是一把很大的裁缝剪刀。

读乐

    张开的剪刀静刃直插到底。

读乐

相信她的手法一定非常利落，使姊姊连叫都叫不出声来。

读乐

一滩鲜血慢慢地在玄关散开，沿着地板的沟槽流动。

读乐

目的达成得太轻而易举。

读乐

这种轻易与寂静，让我想起了一个事件。

读乐

那是我国小四年级时发生的事。那天体育课上了三十分钟就上完了，导师宣布剩下的时间用来打躲避球，学生们欢声雷动。这种情形已经几乎成了惯例。我不经意地走到体育馆角落，混在旁观的学生里，离得远远地看着比赛。

读乐

当两队都有一半的人被球打到后，场外就有人开始闲得发慌。他们根本不管比赛的进展，各自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有人在没铺软垫的地板上做出一个漂亮的前空翻后，情况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五、六个男生接连开始模仿。由于这比躲避球更有看头，我的视线也追向蹦蹦跳跳的他们身上。

读乐

有一个人似乎着地失败，撞到了头，声响大到连几公尺外的我都听得见。四周的那些人全停下了动作，撞到头的那个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起来。过了十秒钟左右，他才开始按住头连连喊痛。但他似乎只是为了掩饰难为情而故意大声嚷嚷，情形并不严重。围在四周的那些人也像是要挥开一瞬间在脑海掠过的不安，指着躺在地上的他大笑，还对他又拍又踹的。

读乐

有个男生不在这个圈子内，并以奇妙的姿势躺在一旁，而最先注意到他的就是我。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撞到头的同学身上，根本没有人看到这个运动神经特别差的同学折断颈骨的那一瞬间。同学们一个个感觉到这个毫不动弹的男生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看向他。体育老师似乎也总算注意到事情不对劲，连忙跑向这个男生身边，以镇定得过火的态度，告诉我们这些学生说：「千万不要碰他，不要移动他的身体。」然后以全力在走廊上飞奔。有人说做老师的怎么可以带头在走廊上奔跑，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读乐

那个男生再也没有回到学校。即使听到脊髓损伤这个说法，才国小四年级的我们也只觉得「大概就和阿基利斯腱断裂差不多吧」。但导师为了让我们了解到事态有多严重，将他的状态解释为「一辈子都得在轮椅上过活」〔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说法极为委婉。毕竟当时那个男生已经全身麻痹，得靠呼吸器维持生命了)。然后就有几个女生开始哭，说他这样好可怜，要是有好好提醒他们不要那样玩就好了。接着又有几个人受到责任感的驱使而开始哭泣，接连有人说出「我们去探望他吧」、「大家帮他折纸鹤吧」等等的提议。如此善意与自私交错的教室，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读乐

下个月，导师在班会上告知他死亡的消息。

读乐

那个时候以怪异的姿势躺在满是刮痕的体育馆地板上的那个男生，和现在倒在少女眼前的女子身影，重迭在一起。

读乐

有时生命就是会像被风吹走似地轻易消失。

读乐

少女握住剪刀的握环，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再把伤口剪得更开，显现出一种明确的杀意。女子发出动物似的哀号，躺下的身体频频痉挛。看来这一刀伤到了腹部的大动脉，伤口喷出鲜血，还溅到距离两公尺外的我脚下。

读乐

少女转过身来，只见她白色的衬衫已被浓稠的血液染成深红色。